杀死一只鸽子10(修改) 当前快讯
“太可惜了,司马无情和沧浪客,江湖上最可怕的两大剑客决斗,竟然没有一个观众。”
说话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,他举起桌上的茶杯,缓缓饮了一口。
“没有观众才好,才更有利于你的计划。如果有观众,不就有了更多的变数?”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坐在他对面的人开口了,这是一个山羊胡的老者,说话的声音阴恻恻的,好像谁都欠了他银子似的。如果你知道他是谁,如果你听过他的名号“收良心的小贩”,绝对不会想要欠他一两银子。可是今天,被宰的人却是他自己。
他看看墙角,那里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中的女人。女人脸上已经有了皱纹,却反而增添了一种岁月沉淀的美。正是因为女人,山羊胡小贩才不得不按照中年人的要求,请求自己的好友司马无情进行这次的决斗。
“你觉得谁会赢?”中年人问。
“无论谁赢,你才是最后的赢家。”小贩说。
“哦?”
“因为无论谁赢,活下来的那个必定身负重伤,气力大减,都必定不能逃脱你的毒手。”小贩说。
“沧浪客本就是我要杀的对象,可是司马无情呢,我为什么也要杀他?”
“因为他活着,总要想办法弄清楚事情的原委,为了防止他追查到你的头上,你只好抓住这个最好的机会,先下手为强。”
“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。”中年人笑了。
“因为我本就是同样的人。”小贩说,“你又觉得谁会赢呢?”
“沧浪客。”
“哦?”
“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剑客是司马无情,可是百晓生的兵器谱却把沧浪客的剑排在他前面,确实有他的道理。”
“因为他够神秘?沧浪客的剑,本就是江湖三大不可思议之首。”
“是的。无论什么样的剑法,只要见得多了,就能知道它的破绽。而司马无情,死在他剑下的人太多了,他的出手也太多了。”中年人说。
“可我却觉得这是他的优势。”小贩说。
“哦?”
“如果比剑法,比胜负,也许沧浪客更强,可是,他们比的是——”
“是生死。”中年人说,“所以,生死经验更多的司马无情反而更可能活下来。”
“不错。”
“我只希望沧浪客能活下来。”
“哦?”
“因为,我真的很想亲手杀死他。”中年人叹息,“不亲手报仇,怎么出胸中这口气?”
“你来了。”忽然房间里传出了这句话。
中年人精神一振,小贩惊疑不定。
“这是司马无情的声音。这里和他们决斗的地方有联系,并且会通过某种机关把那里的声音传来。”小贩沉吟道。
“的确如此。”中年人说。
“我来了。可是这真的有必要?”另一个声音传来。这是沧浪客。
“是的,很有必要。我们是天下最强的剑客,彼此对剑道的理解,只有生死间的对决才能真正明白。”司马无情说,“况且,我一直想知道,你是不是真的配得上天下第一剑客这个名号!”
沧浪客没有说话。对剑的追求,他也一样。天下第一的虚名,也是江湖人同样的宿命。
于是他拔出了剑。
小贩听到了拔剑的声音,也听到了剑气纵横的声音。他只能叹息。
中年人却抬起手,在旁边的地板上重重一拍。
“多冷的隆冬,多冷的隆冬,多冷的隆冬,哒哒哒……”一阵歌声传来。
小贩眼光凌厉地看向中年人。
他听到了布帛撕裂的声音,听到了剑刺入肉体的声音,他听到有人倒下,听到了濒死的呻吟。
“森崎的歌。”良久,小贩才开口。
“没错。”
“果然,你撒谎了。你要杀的人是司马无情才对。”
“何以见得?”
“江湖上的人都知道,司马无情是森崎的狂热鸽迷。他和魔教长老的生死对战,据说本来赢不了,可就因为从森崎的歌里找到了灵感,才逆转了胜负,从此成为了绝顶的剑客。在这种关键时候,森崎的歌会让他惊讶,走神,沧浪客却不会放过这种机会。”
“是的。这样虽然沧浪客的实力保全了下来,可是,沧浪客却什么也不知道,所以我根本不必再去杀死他。”中年人笑了,“你似乎对此早有预料。”
“沧浪客独居一隅,很少有仇人。可是司马无情,杀了太多人,有太多仇人。比如你,我猜的不错的话,你是中狼山的余孽。”
“哦?”
“中狼山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,司马无情杀了中狼山的大部分高手,可是中狼山的智囊红白,据说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冷酷,白刀子进红刀子出,可也有人说,红白其实是两个人。红白智谋无匹,善于布局,就好像今天这样。司马无情杀死的那个,脸正好是红的。”
“看来你的确已经知道我。”中年人红白说,“可是你也撒谎了。”
“哦?”
“你说你是和我同样的人。可是我却知道,‘收良心的小贩’虽然江湖传言收走别人的良心时不小心把自己的良心也一起卖了,但心其实是热的。”红白站起身,走到墙角,“所以,我知道,只要抓住他关心的人,就一定可以让他为我所用。更何况你年轻时曾经辜负了这个女人,一直觉得愧疚。”
“我的心是热的?”小贩苦笑。
“这和司马无情的无情一样,只是伪装。司马无情杀了太多人,可这不是因为无情,恰恰是因为内心正义感太过旺盛。他和所有人保持距离,也只因为他知道,自己的亲近会给这些人带来灾祸,他有太多仇人了。可是我却查到,你算是司马无情的恩人,而且是他平生唯一知己。这大概也是因为你们是同样的人。这个江湖有太多血腥,太多不按常理,为了自己的生存,为了朋友的生存,不得不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来,而你的朋友又太多了。”
“看来你的确知道很多。”
“因为这次复仇,我花费了十年时间。任何人花费十年时间做一件事,都会很可怕,更何况我中狼山的红白呢?”
“可是我却觉得,十年太久了。”
“哦?”
“你想杀司马无情,却把矛头对准了他的好朋友我。你要利用我,又把主意打在了我的旧情人身上。”
“的确如此。世上的事和人都是有联系的,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,只要你掌握了这些弱点,你就可以成为最有权势和最强大的人。”
“可是司马无情毕竟是江湖最可怕的高手。我不可能听你的,让司马无情为我去死,司马无情也不可能为了我去死,就算肯,我们也知道,司马死了,就没有人可以救我了。所以,你需要给他找一个对手。神秘的沧浪客岂不是最好的对手?所以你让我拜托司马无情一件事,就是他和沧浪客的决斗,而你却仍不放心,森崎的歌,就是你最后的保证。”
“是的。这个计划最大的难处在于,找到司马无情的破绽,找到你的破绽。你们都隐藏得太好了。幸好我还是找到了。”
“你不觉得这个计划相比较十年这个时间来说来说过于简单了吗?”
“是吗,我却仍旧嫌它太复杂了。越简单的越奏效,越不容易出错。就好像今天一样。”
“说得有理。红白终究是红白。”小贩说,“你虽然赢了,可如你所说不按常理的中狼山毕竟败了,可见不按常理虽然可以取得一时的风光,终究不能长远。你终究有一天也会落到我们今天的下场。”
“你说得对。所以我从此以后退隐江湖,再也不过问江湖事了。”红白说,“退隐江湖,可以用司马无情这样的高手作为注脚,真的是一大快事。”他拔出了剑,对准了女人。先杀死女人,他才能欣赏小贩痛苦的表情不是吗?事情终于还是要落下帷幕了。
小贩想起身,可是迷药的劲让他又坐下了。红白一直是一个谨慎的人。
“话说得够多了。你想拖延下去,我却不想。这个世界,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。”红白已经准备出手。可是——
“那我呢?你觉得我能不能阻止你?”
大门那里施施然走来一人。司马无情!
他的衣裳凌乱,胳膊的衣服破了一块,血从那里晕染了开来。
小贩惊喜,又皱眉,说:“你受伤了?”
“不妨事,我自己刺了自己一剑。”司马无情看着转过身的红白,“不这样怎么骗过幕后的人呢——红白?!”
“你怎么可能活下来?”红白说。
“那就要感谢我的好朋友小贩了,在关键的时候,他放出了森崎的歌。”司马无情说。
“那并不是我做的。红白是一个缜密的人,我不敢,也没有机会做这种事。”小贩苦笑道。
“哦?”司马无情说,“这么说,是红白。看来他并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什么?”小贩问。
“沧浪客也是森崎的鸽迷。”司马无情说,“森崎的歌响起的时候,我迟疑了。我以为自己完了。然后我就看到了沧浪客的笑。说实话,江湖上的人没见过他笑吧。他什么也没说,我却立刻就明白了。”
是森崎的歌。
没想到你也是鸽迷。
这就是他们没有说却已经知道的。
“所以他才会配合你演这场戏。”小贩说。
“一点不错。”司马无情说。
“哈哈,你们以为自己赢了?”红白却笑了。
“你以为你还能逃掉?”司马无情说。
可小贩却脸色郑重了起来。“你想用她做人质?”
“不止。”红白说着,走到墙边,抓住了一个凸起,“我说过,这个计划我准备了十年。虽然你们赢了一局,可是司马无情走进这个房子的时候,我就还没输!”
“机关。”小贩说,“你在这里布置了一个更大的机关。可以毁灭掉这里和这里一切的人。”
“是的。”红白说,“但我仍不放心,所以还买了霹雳堂的火药。所以,你们已经无法幸免。”
他看着变色的两人,接着说:“你们没有任何机会,我也不会给你们机会了,一起死吧!”
他手上用劲,残酷地笑着。
然后他发现自己再也用不上力气了。
一道剑光,他的手和身体分开了。
红白转头,苦涩地说:“沧浪客?”
那里静静站着一人,他平凡无奇,可是,却是这个世上排名第一的剑客!
的确是神秘的沧浪客,从来没人知道,他竟然是暗杀的大行家。随风潜入夜,润物细无声。也许有人知道,但那些知道的,都已经死了。
“这一剑——”司马无情却眯眼,“我承认,这的确是世上最强的剑法,你的确是世上最强的剑客。”
“这要感谢你。”沧浪客说。
“感谢我?”司马无情惊讶。
“江湖上有传言,你从森崎的歌里找到了灵感,才练就了绝世的剑法。”
“是的,这话就是我说的。但是,这并不是真的。世上的人总以为有什么绝世的秘籍,绝世的秘诀,绝世的秘密,可是我的武功,是我苦练而来,是我努力所致。”司马无情说,“我不胜其烦,才说了这种话,把我胜利的原因归结到我最喜欢的歌手身上。”
“但我也听到了这个传说。”沧浪客说。
“哦?”
“你身上没有发生,不代表别人做不到。”沧浪客又说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小贩说话了,“沧浪客独居海岛十几年,只为剑道的一点灵光,他本来就是更注重悟性的那种人。而且,他本人精通音律,是当世的音乐大家。再加上森崎本人的特质,这种事情,虽然很难相信,却不是不可能。”
他们说话的时候,红白变得悄无声息。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,所以自我了断了。他选择了最残酷的死法,他一掌拍在了自己额头上。他的脑子已经整个坏掉。他惨白的脸上,红色的血液慢慢渗透了出来,而在这红色的血液里,还可以看到白色的脑浆。
“总有一天,我要再见识一下你的剑法。”司马无情说。
“不是今天?”沧浪客说。
“不是。今天已经发生太多事。现在我只想痛快地喝酒,还有——”司马无情说。
“还有什么?”沧浪客问。
“你没发现吗,江湖上三大不可思议,不可见识,不可名状,今天聚齐了。”司马无情笑了,“沧浪客的剑!”
“小贩的良心!”沧浪客说。
“还有森崎的歌!”小贩也笑着说道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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